▲虎王在此 諸邪滾蛋(國畫) 黃永玉
▲虎年賀歲系列之“俺們來了”“誰敢摸我”“趴趴虎”“便便虎”(版畫) 代大權
十二生肖年年換,這回輪到虎當家。
老虎在時間排序上稱寅虎,天即亮未亮,夜說黑不黑,正是混混沌沌的寅時。老虎來了,大概肚里許久無食,脾氣頗大,虎嘯之聲,震動山野。虎因為與寅時相依互動,于是有了“寅虎”之稱。
自然中的虎雖然性格兇暴,使人望而生畏、不敢親近,但在我們的生活中,自打有了“虎”字,只要和“虎”沾邊,便一路開掛、八面威風,以虎字組成的詞語很多是褒獎有加、鼓勵為主:趴地上犯懶叫虎踞,走得磨蹭叫虎步,跑得倉皇叫虎奔,跳得慌張叫虎躍,變幻莫測叫虎變,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叫虎夫,聚眾斗毆邀約之信叫虎符,自高自大目空一切叫虎視……總之凡是沾個“虎”字,壞事變好事,孬種變英雄。
▲ 瑞虎迎福(國畫) 陳湘波
▲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(國畫) 晁谷
▲福臨門(國畫) 王文濤
▲ 天地玄黃(國畫) 馮大中
寅虎和辰龍、午馬、丑牛、酉雞在十二生肖中是當仁不讓的正面形象,所以畫家們筆下的它們也遠比其他動物更搶鏡、更出彩,據說一輩子只畫這些動物的畫家從中都沒少掙。但畫家畢竟是人,揣摩動物心態舉止的同時,往往也驗證了自己的心態舉止。畫家的實與虛,畫幅的大與小,畫作的顯與隱,其實都是畫家的知與行。知行很難合一,想法紛繁雜亂,但一旦認準了方向和對象,便熟能生巧、筆底生風,這輩子算是拿下了。不像那些畫宏大敘事的佳構巨制,時常搞得思枯慮竭、身心兩憊,而放下身段只畫這些喜歡的動物,不啻放松身心、愉悅自我的好選擇。
▲ 壬寅虎來(國畫) 馬書林
▲ 禧福 (版畫) 史知元
▲ 火虎神獸(皮影) 五福文化博物館藏
因為不裝不飾、坦誠真摯,藝術史上許多畫虎名家筆下的老虎似乎是畫家自己的寫照:畫家“兇猛”老虎就兇猛;畫家“柔媚”老虎就柔媚;畫家“五迷三道”,筆下的老虎就“老不正經”;畫家“持家有方”,老虎就“妻妾同歡”;畫家的正大氣象或魑魅魍魎,在筆下的老虎身上都能看到影子。尤其那些畫老虎畫出名堂的大家,更是其真實性情的自然袒露。畫歷史、畫社會、畫人物,必須要考慮歷史、社會、大眾是否接受和認可。畫家畫畫,忙了半天,實際上是在共性與個性之間尋覓安放自己的地方,真真假假之間,是一般與個別的偶合勾兌,再剽悍的個性遇到共性的泰山壓頂,也常常是老虎秒變貍貓,眾口鑠金與強詞奪理并不和諧平等,因而畫家時常標榜的個性,在不登大雅、不占廟堂的動物身上才得以充分表現。也正因為心無掛礙、手無遮攔,畫家的這些“隨意”,成全了形象的生動,也促成觀者的聯想。動物做了中介,上靠畫家,下系觀者,讓陽春白雪滋潤了下里巴人,美美與共、其樂融融。審美的邏輯簡單如此,藝術的影響所以遠布。
▲ 黃地黑彩雁銜蘆葦紋虎枕 上海博物館藏
▲ 青花虎竹紋大盤 上海博物館藏
▲ 虎年吉祥(版畫) 王煒
▲ 魚尾搖頭虎(布藝) 鄭作良藏
▲ 山林猛虎(木版年畫) 鄭作良藏
▲虎娃真威武(農民畫) 董芬珍
通過畫家筆下的老虎,還可以看到繪畫的主題并不挑人,藝術的表現全靠自己,何香凝的臥獅、徐悲鴻的奔馬、齊白石的耗子、黃胄的毛驢都因為生動的形象印證了中國美術史的形象生動。一部卷帙浩繁的美術史沒幾只老虎就很難蓋全了,晉武帝咸寧二年(公元276年)始設國子學,與太學并立,國子學就曾叫虎闈。那些耽玩經籍、手不釋卷的文人雅士們,也需要從老虎的形態中琢磨心力、豐厚筆力,《墨藪》(卷一)就有“周文王時,史佚作虎書”的記載,如果把畫家自己隱匿寄托在動物身上的秉性氣質一并遷想妙得,人性的豐富多彩自不待言。以小見大或者以大見小,都反映了一個好的畫家成熟圓通的必要過程,作品的數量多少并不能決定品質的高下,思緒、思考、思想的積土成山、聚水成河,才可能讓畫家出乎其類,拔乎其萃,讓畫有品自高、有容乃大,所以不管畫山水、人物,抑或是畫老虎,都能成就一代大家。
筆者很小的時候就聽說過人也是動物,很吃驚也很惶恐,怎么也無法把人和動物的形象疊印融合,直到步入晚境,才明白動物與人在大自然中是平等的生命物種,人與自然的和諧,從尊重動物開始,把動物之靈歸入萬物有靈。人從動物身上學到的,遠比動物從人身上學到的要多得多,因此畫家筆下的老虎,都可以是人的老師。
生肖讓動物們每年當一回老師、換一門課程,把這十二門課程和老師一路學下來,人人都是好學生。(作者:代大權,清華大學教授)
(文章來源:咸陽文旅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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